第(2/3)页 “夜凉如水,园子寥寂,不知怎的走到了这边,就想跟兄弟聊聊。” “太子晓得,十三弟是个痛快人,心里藏不住话。我知道太子深夜至此,必有要事,你只管直说无防。” 胤礽沉默了好一会,长叹道: “兄弟你直人快语——你觉得我待你如何?” “恩重如山!”胤祥说到此,泪花花又补一句,“众兄弟都踩我,就四哥和太子暗中保护我这没娘的小弟。要不,我早死在那伙兄弟手中。” 胤礽见十三弟还是那么朴拙仗义,突然双膝一跪,哽哽咽咽,嘶哑着嗓子说道: “十三弟,你得救我!” 胤祥惊得从坐椅上弹跳起来,愣了愣神,连忙面对太子跪下道:“太子,你要折死我么?” “兄弟,我遭人暗算,大祸临头,你和四哥可不能见死不救啊!” 四哥胤祯这时站在屏风后面,也一脸愕然。只听老十三安慰太子道: “怎敢不救?太子,有话起来说……”他把胤礽搀扶起来,这边的却更是抖得厉害,含泪道: “皇阿玛那边传出口风,恐怕要……废了我!” “什么缘故?” “原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。”胤礽对水心榭之事,自然无法启齿,嗫嚅了好一阵,叹道,“总之有人对我下了毒手——”他突然想到柳如烟是胤禩晋献给皇上的,柳如烟的姐姐还在八爷府。这一切,是不是都是阴险狡诈的胤禩有意安排的,让柳贵人勾引他,一箭双雕——伤害了皇上又废了太子。想到此,他浑身筛糠般说,“有人用计,既伤父皇,又害我太子……” “太子放心!”胤祥把剑朝桌上猛地一砍,“臣尽臣职,弟尽弟道,谁想伤害皇上和太子,我跟他拼了。太子尽管放心回去,四哥一醒,我就跟他说。大不了,我派亲兵去清舒山馆侍卫太子!” 胤祯从屏风后退了出去,捶额长叹: “这个十三弟,不是要造反吗?” 这晚上,承德山庄简直闹翻天了。太子一行刚骑马走出狮子园,李德全却又捧着圣旨前来。原来,狮子园的阿哥们没几个上床,只有老六、老十衣冠不整跪在那儿,其他都似乎衣不解带,等在那儿看要发生什么事。李德全等众阿哥全跪妥后,方才开读: 奉旨:胤礽自即日起非奉诏不得见驾。着由上书房大臣张廷玉代呈奏 折。晋封皇长子胤褆为直郡王,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,皇四子胤祯为雍郡 王,皇八子胤禩廉郡王,开府办差。皇九子胤禟、皇十子胤礻我、皇十三 子胤祥、皇十四子胤禵着晋贝勒。 钦此! 读完了,有人欢乐有人愁。胤祯和胤祥拍拍裤筒站了起来,互望了一眼。太子所说之事被证实了,但是究竟为什么突然把太子凉了起来,还是一头雾水。 万壑松风那边,天亮时才安静了下来。康熙在大殿后斋安然入睡了,张廷玉、马齐没有离开,就在殿南的三间平房鉴始斋、静佳室囫囵打盹,随时听候皇帝传唤。张廷玉心细,入睡前重新部署了园子里里外外的防卫。二十多个御前侍卫,把园门封得铁桶一般,除德楞泰张廷玉不知何处外,武功高强的刘德成、杨大壮守护在康熙卧炕前头门,连太监、宫女都不让近前。 张廷玉的原意是,让康熙安安稳稳睡一觉。既然整个禁苑都已水急鱼跳,眼下必定会发生意料不到的事,不让康熙睡足,上了年纪的人届时头昏眼花,精力不支,怎能处置急变的大事呢! 张廷玉倒在炕上,日上三竿却怎么也睡不着。他索性起来喝了碗小米粥,吃了点点心,到大殿问问刘铁成,皇上睡得正香,便又回鉴始斋倒头睡去。来承德后一个月的劳累,昨晚通宵未合眼,这一睡过去,便云天雾地直睡到红日西沉的申酉时分。醒了过来,却见李德全笑嘻嘻站在炕前,欣喜地说: “张大人到底醒了,万岁爷叫奴才来看了两回——” “万岁醒了?”张廷玉立时滚下炕,边整衣冠边说。“他精神还好吗?” “万岁醒来个把时辰了。”李德全说道,“圣上兴致特别好,要奴才请张、马二相在松风阁楼台上共进晚膳,又不准叫醒二位。所以奴才只好一回回跑,守株待兔等你们醒来了。” “有劳公公了。”张廷玉草草盥洗过后,便立即随李德全来到静佳室,那里马齐已整冠肃袍待着。 来到松风阁楼台上,刘铁成和杨大壮已陪康熙在楼台上赏景。斯时,一轮硕大的金红色落日,半边衔山,半边还留在红云上喷吐万支金箭,把西天的火红晚霞全都穿透了,烧化了,天空好象熊熊燃烧的大火。把眼前的塞湖、温泉、山庄,以及山山水水林林总总中的殿阁宫宇、水榭楼台、亭寺庵塔,全都涂上了一层赤色的辉光,镶上了亮色的金边。康熙在楼台上凝神远眺,游思飞扬,不由得朗声吟诵道: 红云如火山欲坠, 万支金箭射天屠。 水洇赤鳞腾血浪, 夜幕沉沉到此楼。 树欲静而风不止, 天家自古无坦途。 “万岁好兴致!”张廷玉走到康熙身后,他自然听出即兴诗里所含康熙对时局的喟叹,对皇室未来的担忧,他便吟出晏殊的一首词,想冲淡圣上心中的忧虑: 一曲新词酒一杯, 去年天气旧亭台, 夕阳西下几时回。 无可奈何花落去, 似曾相识燕归来, 小园香径独徘徊。 “哦,衡臣、马齐,你们来了,”康熙回身走到太监们早就预备好的餐桌旁,“来来,快快入席。” 康熙先兀自坐下,张廷玉和马齐恭立两旁,相互望望不敢入坐。李德全正在往康熙杯子里倒酒,康熙撩了二人一眼,拿起筷子点了点道: “不必拘礼,这又不是在殿上。李德全,看坐!” 李德全把早摆在那儿的两张坐椅挪了挪,张廷玉和马齐这才掂着屁股坐下。张廷玉端起酒杯,又颠了颠身子,向康熙敬酒道: “万岁,您睡足了觉,气色好多了。敬这杯酒,恭祝圣上万寿无疆!” 康熙端起酒一饮而尽,抹抹嘴道: “衡臣,你和马齐都是儒学大家,不必象一般臣工那么俗气。谁能活一万岁?朕能像令尊张英活到七十岁,就心满意足了。” “圣上准能活过一百岁,”马齐抿了口酒道,“但愿您凡事想开些。常言道,儿孙自有儿孙福,大清江山瓜瓞绵延,万岁不必过多为太子、皇阿哥们操心。” “咳,马齐!”康熙苦笑道,“饱人不知饿人饥,你站在朕这个位子上想想?不操心,他们已经爬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,你能不管?” 张廷玉不敢喝太多的酒,怕自己在万岁爷面前失态。再说,康熙最后几句话,使他倍感事态的严重。在“头上拉屎拉尿”,所指何人,所指何事?难道是太子?难怪昨夜晚康熙那么愤怒,激动,通宵没有合眼。要不是出了不逆不道或试图弑君篡位的事,那调整内侍卫大臣、冷待太子和分封皇子,都可等到今天来办呀!究竟太子胤礽出了什么事?这可是关系朝廷和国运的安危呀! 第(2/3)页